七月賀伯
文/郭立昌
古云:「天有不測之風雲---」的確所言不虛。每每風和日麗時,前往西子灣,欣賞其金碧輝煌的夕陽,浪花輕撫腳踝,足底的海沙似乎溫柔地按摩,感覺真的只有一個「爽」字。
平常,西子灣就像個溫柔婉約的少婦,微笑地在門前迎接歸來的官人。但是,天空由晴轉陰時,防波堤的海肉粽,就會有浪花噴濺,時時發出砰訇的響聲,宛若軍隊集合,準備出征的喧嘩。特別是,到了「七月」,颱風季節時,天降的雨加海上的浪,交織出無比潑辣的形象,西子灣真的必須「離得越遠越好」。
最近由於兒子創業,去翻開許多的舊箱子,找到了《為下一代開出路》這本書,翻開第一頁寫著:「紀念我的父親—郭坤成(1926~1999)、我的岳父—丁福慶(1934~1996),因他們的開墾給我們有出路----」歷歷往事不禁湧上心頭----
客人走了,我接到了一個相當突兀的指令:「限你三個月甲恁爸結婚!----」居然命令我去和剛剛來「應徵」的女孩子結婚。向來唯命是從的人,趕緊展開行動,我在
1996年7月,西北太平洋形成一個熱帶氣旋,天空不時落下陣陣豪雨,強風吹襲,接連來了三個颱風;21日氣象局發出強烈颱風「賀伯」的警報,惟擾動的對流仍不甚強大,岳父可能在23日看見天氣還好,收拾釣具出門去釣魚,當天下午在紅毛港被發現時,已經氣絕身亡,得年62歲。逝者已矣,惟帶給整個家族無限的哀傷。古云:「水火無情!」的確必須戒慎恐懼。
小時候非常好動,我的一雙鞋穿沒多久就破了;幸好義母在沙卡里巴有「天元鞋店」,穿著破鞋去總會換新鞋回來。除了陸上的運動,我更喜歡玩水。小學二年級某日,父親帶我去市立游泳池游泳,只見他立泳於池中,向在池邊的我招手叫道:「跳下來---」我相信他,真的跳進了泳池裡,發現腳踩不到地,兩手趕緊亂划,頭伸出水面,對著父親喊:「救我---」只見他爬上泳池,自己離去。
我則拼命划水,不斷地喝水,仍然無法靠近池邊;千鈞一髮之際,有人看不下去把我撈了上來,矇矓間聽見:「怎會有這種老父?放兒子在泳池裡,差點淹死!」後來才知我跳進去的位置深達
然後,約我明日早晨五點到「西子灣」。只見岳父穿著短短的泳褲,壯碩的身體走進海水,慢慢地游了出去。天色漸漸明亮,陽光照得浪波閃閃發亮,岳父順著潮水游了回來,對我說:「去買件泳褲和蛙鏡,明天和我一起游出去。」
聞言大駭!因為游泳是我的弱項,即便我可以在紐約地鐵輕易地打傷兩個搶匪,若要懲戒兵變的殺手只像揉死螻蟻那般,但這些都是在陸地。只要下水,莫名的恐懼感即直沖腦門,「抬頭蛙」撐不了
岳父說他要去「205兵工廠」(俗稱六O兵工廠)上班,叫我開店時間去把泳具準備好。翌日清晨,他開著喜美來載我去西子灣。跟在他後面,戰戰兢兢地踏進西子灣冰涼的海水中。岳父回頭叮嚀他說過的話,摸黑緊跟在他的後邊,我試著從「抬頭蛙」大膽地把頭潛進海水,睜著雙眼,口鼻不斷呼氣,雙手伸至最前方,身體像「魚」一樣地直;然後,雙腳夾緊伸直,雙手在胸前向下往左右劃一個小圈,頭立刻浮出水面,把氣吐完,張開口,根本不必刻意吸氣,就覺得新鮮空氣充滿胸腔。反復這些動作,不知不覺和岳父游到了外海,回頭一看,金色的太陽正緩緩升起,黎明的光原來如此亮麗。
岳父伸起左手,示意往回游;我發現,自己居然能像魚那般悠遊自在地在海中。只有一天的工夫,我就克服了十九年來對水的恐懼感。從此,每天清晨,我總會去找
七月賀伯憶故人
西子婉約靜如鏡
烏陰變臉浪洶湧
天有不測之風雲
人有善惡之區分
同樣是人大不同
1996年的1月到3月,我被一位出家的親戚釋惟勵法師找去「阿字觀」了三個月,幫他種了滿山的五葉松,地點在屏東縣高樹鄉的「青龍山不動寺」;因此,經常到高雄看岳父母。3月下旬,聽說我要到日本參訪空海和尚當年建造的《真言宗》寺廟,岳父默默地塞了一包錢在我的手提包裡,說他與日本的神比較有緣,叫我要多唸《心經》,他時間到了就要走了;本以為只是玩笑話,想不到7月「賀伯颱風」真的把他給帶走了!
「-----」一下子頭腦一片空白,半響才擠出一句:「怎麼可能?」
兒子答道:「落海身亡!」
猶記當年和岳父去西子灣游泳時,只見他躍身鑽進浪裡,一路往外游,宛若傳說中的「浪裡白條」,水性極佳之人,怎可能落海身亡呢?檢查岳父的大體,只有額頭一小塊「瘀青」,其他並無傷痕;可能是,防波堤的瘋狗浪突然襲捲而至,岳父可能摔倒撞到頭,昏了過去,否則海水並沒那麼容易吞噬他。
古云:「天有不測風雲,人有旦夕禍福。」果真不虛。收起傷痛,我開始誦起「阿字觀」所學的經文和真言迴向給岳父,
管仲說:「順民之經在明鬼神,祇山川,敬宗廟,恭祖舊。」我在新店市裕合街的房子立了個牌位,每日持續課誦經文和真言迴向給岳父;說也奇怪,我在地下室做的實驗—「動力晶片模組啟動射頻轉換器」開始作功。而我宣揚的「孵蛋器」(Incubator)則被李登輝總統制訂為國家「創新育成」政策。省政府在中興新村國際會議廳為我舉辦大型的「孵蛋器計畫說明會」。中小企業處黎昌意處長也來徵詢國家經費如何運用,全國各大專院校開始設立「創新育成中心」。
接著1997年,我們把新科技經濟系統(TES)—「電子商店系統」(The eStore System)帶至溫哥華APEC獲得諸多迴響,促成了「APEC科技交流展(Technomart II)」到台北舉行。內人丁玲虹進而也獲邀擔任APEC講師,以K-Horn Science Inc.董事長的身份到吉隆坡APEC提案促成「電子商務」(E-Commerce)法案,全世界磨拳擦掌地準備進入我們形塑的數位經濟時代。好似岳父在天有靈保佑著他的女兒和女婿,使我們手中所作的功盡都順利。
1997年12月,我回到台南為父親慶生。他問道:「你丈人死了?」
我答道:「是啊。」
他居然說:「嘿是歹郎,該死!」
「--------------」我愕然無語了半響,根夲不知如何接口。
父親居然臉不紅氣不喘地說:「你會離開成光攏是伊唆使的----」
腦裡的時空瞬間拉回到「新玄武門兵變」那一晚。我在成光精密前面的工作室整理大堆的資料和新產品,突然眼前變得一面腥紅;有股聲音響起耳畔,順著聲音走到後面的書房,隔著玻璃門只聽老佛爺說:「你還未滿十八歲,就說『不孝』殺了他,沒罪的!----」一個剛轉大人的聲音叫著:「幹伊X!幹伊X!」老佛爺問父親的意思,我竟然聽見:「也好!」
我幾年前幫助到「紐約證交所」(NYSE)上市的客戶,居然遇到石油危機,他們開會討論的結果為「開發新產品」乃扭轉奇蹟之道。他們只需要我走一趟紐約,幫他們把想法變成實物。我也真的在1979年初成行,這之前我有一筆收入,趕緊把我花了一千四百多萬元創建的「成光精密工業有限公司」資本額從「壹佰萬元」增資為「陸佰萬元」—股東仍維持原來的六人—居然這成為老佛爺的藉口,她告訴殺手:「你看這家公司伊大主大意,看你沒起,沒把你登記為股東----」聽著好像秦檜的「莫須有」罪名現代版。
我又走回到了前面,繼續工作;內人興匆匆地回來,說:「去檢驗所確定懷孕了!」我叫她待在我身邊,不要亂跑,因為「等一下會有人要來殺我。」才22歲的年輕女孩子聽了嚇了一大跳,說:「你不要嚇我哦!」叫她冷靜等待。不久,有人來敲窗,我們走近窗邊本能地拉開窗戶,一把森冷的刀鋒刺破玻璃,插了進來,我急閃了開來,刀鋒卻劃到了內人的手臂,鮮血沁了出來,嚇到了腳軟。接著,刀子又不斷地在窗戶玻璃間亂刺,玻璃碎滿地。
我乾脆把門打開,走進工廠,迎面以老佛爺為首的陣仗還蠻大的,她居然把住宿的員工也叫來觀賞,大喊:「呼伊死!---」殺手揮舞著三尺長刀,一直喊著:「幹你X!幹你X!」我站在他的正對面,望著他,張開雙手,說:「要殺,我就在這!」他真的持刀刺了過來。此時,我的父親如大夢初醒那般,從背後抱住殺手說:「袂駛!」事實上,即使再多一個殺手,也傷不了我的身體,但卻刺碎了我的心。
猶記父親被逮進新生街前夕,要我答應他「照顧全家人」;我以13歲的年紀每天工作超過20小時撐起一家子,沒讓老佛爺拿不到錢,讓全家人有飯吃,該繳的學費全都有著落。而且,不久就在公園路建造了郭家被傾覆32年的第一間房子,搬離充滿恥辱的崇安小街。即便父親和老佛爺做了蠻多不堪的事,我都選擇:「只要他們高興,一切我都可以接受。」他們也樂於以我為盾牌,抵擋各式飛矛。
1973年6月,老佛爺因面首事件遭娘家人痛毆,我救了她,竟然向我提出了住豪宅的要求。我的父親一直滷著說要「當董事長」,我拼命蒐集資源在鹽行中正南路360巷8號建造了
從
1976年10月,我必須去當兵;當父親接到我給他的財產清冊時,差一點昏倒,說:「你為什麼要去當兵?你去當兵,我怎麼辦?」所以,當兵期間,我也不得閒,只要沒值星就儘量趕回家,處理他們的爛帳。特別是,老佛爺還三不五時向我「要錢」—打開舊信,看見有人當兵寫信向我要錢,可見當兵向家裡拿錢是正常,居然還有住豪宅的人向當兵的人拿錢?
在我以前的著作中,一直歌頌著害我至少十次以上的先父—郭坤成。我幫助過的人遍及世界各地,以前只要有人問起:「你為何有那麼多的解決方法?」我都會說「所有的技術都源自於家父」,讓大家都對他肅然起敬—他也自我膨脹地以為是真的。今年壬寅過年期間—
我和內人在2004年遭貪腐圍剿時,那群我賣命維繫他們活下去的人也以「莫須有」的罪名告我一人,配合貪腐集團揚言:「不讓你們活過2004年-----」這一切的餘孽全是先父留下來的。小學三年級之前,我都跟他嘻玩;但是某日,我發現家裡三餐不繼的原因出在於他的「不負責任」,雖然仍緊跟著他,卻是用心看他在做工業產品,也把每一個動作牢記在心。後來我忙於替他洗刷恥辱,不斷加添他榮耀的光環,竟然成為他利用來對付我的藉口。
其實父親原本的希望在他的長子—我有一個大我18個月的哥哥;在我2-3歲的時候,看他教哥哥拿尖嘴鉗夾「鞋梢」,一個四歲的小孩弄了半天都弄不好,他就一巴掌呼下去,叫道:「去轟X!沒路用的卡小!」我在一旁拿起尖嘴鉗,瞬間就弄好了,他眼睛一亮,從此就和我玩在一起。
後來父親著迷於發明「連續深拉筒技術」,每個精細「哈多瑁」都必須經過九道以上衝程才能製成。我問他的問題,他沒一樣能回答;我知道他全憑「天才」發明物件,也就不再為難他了。只是他做的「連續深拉筒模具」無法大量生產,幸好在他被囚於新生街時,被我悟出「ㄇ型複製法」,才能夠大量生產數以百萬計的產品,也為一家子建立一個安穩的生活環境。
後來,我發現當我的哥哥真的很辛苦—因為大家都拿我和他比較,他會變成「什麼都不會」應該怪父親,就像父親叫我跳進深達
即使在三餐不繼的日子,父親仍過著他悠哉的生活。他喜歡吃「醃腸熟肉」,我就向祖母拿錢去鴨母寮菜市場買回來孝敬他。他坐在木板床上的小桌子兀自地吃,才剛學走路的五弟聞香爬了過去,父親夾起一塊紅色的粉腸,在五弟的鼻前往後走,小孩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一小步一小步艱辛地朝向粉腸奮進;就在嘴巴快吃到時,父親一巴掌賞了下去,五弟幾乎摔到床下,幸好被我抱住。這就是我的父親教育兒子的作法,導致蕃薯糖小孩之亂至今餘波蕩漾。
而我居然放棄在大發工業區創設「山可達股份有限公司」,也放棄一群希望創業的朋友,回去幫父親收拾他們的爛攤子。最荒唐的是,我居然處理掉美國的「黑石公司」,把資金調回來拯救成光。1982年6月20日,父親和沒禮貌的孩子拿了一封寫得亂七八糟的信,張牙舞爪地來趕我走。這一次,我被他們害得失去了一個孩子。
特別是,沒禮貌的孩子天資魯鈍,到了國中畢業,自己的名字都還寫不齊,他說不想再讀書了,想跟我「學功夫」。所以,我就耐心地教他各種工具的使用;但沒多久,他就和父親嘻玩去了。因為自己有「使命」在身,覺得父親身邊有個人陪他玩也好。想不到,1974年我的生日,老天爺給我的禮物是「堤防崩塌」,竟然是漢生兄告訴我才知道,也經過他的指點而採用他的搶救方法。當我半夜滿身泥濘回到公園路時,老佛爺擋在我面前,又跟我要錢,說要去處理一筆「爛帳」,這帳就是因為父親帶著這些小毛頭嘻玩,玩出了大禍。
我有一位老朋友
其實以父親的天才和技術,他大可去「吃頭路」,替人打工也有收入;可是他卻眼高手低,寧可悠哉過日,讓全家經常三餐不繼,把全部的過錯都歸咎於匪諜案。1965年11月,他決定跑路到高雄,居然找才上市立初中一個多月的我陪他,我很爽快地丟掉書包和他到高雄。然而,到了高雄卻整天不見人影,變成我必須為房租/生活費和照顧兩個幼弟操心。他被逮進新生街的前夕,在高雄市中興街16號特別交代我說:「要照顧好全家人----」一個13歲的少年,真的賣命從凌晨兩點工作到三更半夜,沒讓一家九口任何人餓過。
當我在1969年從崇安街搬到自建的公園路房子後,我徵得老佛爺同意,把父親登記為「成光金屬加工廠廠東」,但他的忽悠個性仍被老佛爺拉下台,竟然一文錢都沒拿出來就滷著我要當「董事長」。後來我想方設法讓他當上「永遠的董事長」,卻忽悠如故。為了祖母的遺願,我不斷地精進自己,期望回復郭家的榮耀;我認為僅只金錢的累增不足以達標,所以每天工作18小時仍抽出時間去累積文憑。永福電器公司董事長
最莫名其妙的是,居然他和老佛爺設計我閃婚,還在兵變時誣指我與根本不熟識的岳父「夥同謀財害命」。任何的讀書人都得忠於歷史的真相,今年七月站在西子灣想起岳父所言:「一息綿綿則存---」他在1980年5月不僅治癒了我的恐水症,讓我有能力在西子灣游進游出,我認為從今天起應當說誠實話—我的父親不是我以前說的那樣「神」,他只是個「極度不負責任的人」,只知無盡地需索,並未開墾啥出路—甚至斷了我的路,導致我停止回復祖父榮耀的計畫。現在已經到了孔子所言「從心所欲、不逾矩」的年紀,真的不必再替人擦脂抹粉。
作者郭立昌早年創造台灣的精密工業,為APEC領袖會議代表促成「反貪腐、最佳實例、防止電磁干擾、非現金交易系統、電子商務、全球通路、孵蛋器、智慧財產權、微型企業…」等議題和法案。
相關連結:
美國發明專利(Linda Din Invention):
https://patents.google.com/patent/US6304796
(VAM)
https://patents.google.com/patent/US20030197061
(Shopping System)
http://ldkh107.blogspot.com/2018/07/blog-post_12.html
(科技啟蒙—父親丁福慶)
http://plckbooks.blogspot.com/2018/08/k-horn-science-inc.html
(K-Horn Science Inc.的由來)
https://pkproclaim.blogspot.com/2022/02/221.html
(淺談石墨烯)
https://pktainan.blogspot.com/2022/02/227.html
(郭標)
https://pktainan.blogspot.com/2022/03/308.html
(祖母的小剪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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